一位老舟山在历史中挖到许多故事

2017-10-11 21:11 怀念石器时代 石器lol

  2017年9月24日起,浙江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携手浙江新闻客户端共同推出策划报道“东海人文纪行”。8日,在舟山“问潮”。蕴含浙江精神的东海人文之潮,自宁

  2017年9月24日起,浙江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携手浙江新闻客户端共同推出策划报道“东海人文纪行”。

  蕴含浙江精神的东海人文之潮,自宁波出发,到舟山,在与海岛的碰撞交汇之中,呈现出别样的态势天然而成的海港,将人群自四面聚拢,文明由此交汇杂糅。因此,从舟山的定海古城,到新城,到沈家门,到东极岛无论由桥梁还是舟船穿行于大小岛屿之间,只要愿意寻找,隐于现实的历史依然清晰可见,如同那“定海山”的匾额,它在热闹的街巷之间,也在舟山人的精神之间。

  早在1991年,舟山就成为浙江省首批历史文化名城。从新石器时代的浙江先民到当下的经济建设,数千年,舟山的文明历史一直顽强地延续下来,浙江人借助舟船在海岛与大洋之间,实现物质与精神的富足,并创造了舟船文化。

  先民将河姆渡文明中的水稻,由舟山传往日本;当国内首艘2万吨级江海联运直达船,2017年在舟山正式开建六千年,舟山之舟,一直在扬帆而行。

  东极诸岛地处舟山群岛最东端,当地人有句线年前的同一天,就在这片海域,一场大营救从凌晨一直进行到午夜,也把舟山东极这个小小的地方与浩大纷纭的二战版图联系了起来。

  载着1816名英军战俘的日本客货轮“里斯本丸”,从香港开往日本途中,被美军鱼雷击中,赶来的当地渔民共救起英军战俘384人。

  而在研究舟山文史的孙峰看来,“东极大营救”还有另一层意义。作为国际航道上的重要一站,舟山从来都是浩瀚历史风云中不可忽略的一笔重色从最初探索海洋的先民,到开拓远渡日本航线的徐福,自唐宋始佛教文化传播的重要驿站,到16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上的国际商贸中心

  每年的五六月,上千艘商船停泊附近,贸易着欧州的自鸣钟、火器,南洋的大椒、香料,江南的生丝、丝绸、棉布和瓷器

  在孙峰收集的早期西方航海地图资料上,双屿港被称为“Liampo”,葡萄牙人是最早来到这里的西方人,他们很庆幸找到了这么理想的避风港和候风港。三四月南风汛时,商船由广东而上到达闽浙,十一、十二月北风劲吹时,则南下经马六甲海峡,走欧亚航线回到欧洲。

  对舟山魂牵梦绕的,还有英国人。1793年,英国使团以贺乾隆八十大寿为名,出访中国,舟山是第一站。一路所见,副使斯当东把定海比作“东方的威尼斯”,“这块地方的岛屿多,安全的停泊港也多,可以容纳任何大船。”

  它地处我国海岸线中段,辐射南北,自唐宋以来就是古代“海上丝路”的重要中转港,是往来日本、高丽和南亚诸国航线上的重要节点。

  唐中期,海商从明州(今宁波)放洋,经舟山出海,最快三昼夜就能到日本。还有一种说法,徐福奉秦始皇之命寻仙求药,也是途经舟山东渡日本的。

  在尚未发明汽轮的年代,远渡重洋靠的是季候风和大洋环流。我国沿海海流都是自北向南漂流,到舟山群岛后,出现自西向东的分支流,并在舟山群岛以东汇入黑潮,沿东北方向流向日本和朝鲜半岛;再加上夏季刮得最多的是偏南风,船只经由舟山群岛,向东北漂至日本是最大的可能。

  舟山虽悬居海上,但几千年来一直是中国走向世界的主要海上门户,它在古地图上的地位也印证了这一点相当于唐朝政区全图的《唐十道图》上,几乎清一色的州一级地名,小小的东霍山岛(今舟山东福山)却占有一席;南宋时的《舆地图》是古代中国最早绘制的航海线路地图,舟山群岛的地名有19个之多。

  当时,葡萄牙人在双屿的贸易活动主要是从事日本、闽浙、满剌加(马六甲海峡一带明代称满剌加)之间的三角贸易。

  他们与中日走私商合伙,从满剌加等地贩卖来胡椒、香料等东南亚商品,在双屿与当地商人交换丝绸与棉布,然后运往日本出售,以换回白银,再进行下一轮周转。

  在葡萄牙人和中国走私商的苦心经营下,双屿港发展为颇具规模的贸易,成为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港口之一。

  在舟山博物馆展厅中,可以看到基于历史记载创作的双屿港繁荣景象各色人群,在各色货品之间,穿梭、打量、讨论着价格。

  正如曾亲历双屿贸易的葡萄牙冒险家费尔南门德斯平托在《远游记》中记载的那样

  其地筑馆舍千余,由市长、承审员、议员、司法官与其他七八种顾问或裁判员,负责治理所有屋宇的造价达四千杜加脱金币(每枚杜加脱金币约合二战前金法郎十二枚)。

  从《远游记》中可以读到,当时双屿港内有居民3000多人,其中1200人为葡萄牙人,其他居民则是中国人或东南亚人。

  明朝海禁,虽在永乐年间开始有所松散,但那个时代谈及自由贸易,仍然是一个不可想象的词语。葡萄牙人深知,杭州湾以南,明朝廷疏于管理,为他们进行自由的贸易、航行、测绘,提供了一定的空间。

  在双屿港私贸活动交易日益活跃的同时,明朝廷中关于海禁与否的争论正相持不下,东南沿海的世家大族中支持开放海禁的非常多,因为海商活动不仅可以增加国家收入,又能让家族亲友也能从中获利。另一派因循守旧者,认为放松海禁会导致国本动摇,要求按照朱元璋的训令“禁片板下海。”

  1547年农历七月,在沿海各种矛盾的压力之下,明朝廷命朱纨提督浙、闽海防军务,巡抚浙江,着手开展剿倭行动。

  朱纨严厉奉行海禁政策,将一切违反海禁的人员,通通归于“倭寇”行列,他的第一个目标,正是双屿港。1548年农历四月初七夜,朱纨的军队,突袭双屿港,一把大火将其焚烧殆尽。

  近五百年后,2011年6月30日,国务院正式批准设立浙江舟山群岛新区,群岛新区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建设东部地区重要的海上开放门户。

  当我们将目光投向那片海域,可以看到,今天国际贸易大港的重任又落到了当年的双屿港周围历史有时会绕圈子,但是背后蕴含的意味大不相同。

  包括无数岛屿的舟山,其地理位置一如既往的重要,不同的是,今天,它的身后可见有着有效的管理与国家的长期战略。

  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土生土长的舟山人,可以让他画“绿眉毛”。如果给孙峰一支笔,他仍然可以画出像样的“绿眉毛”船头来。

  75年前的10月2日,“里斯本丸”在舟山东极沉没,在那些救助英国士兵的舟山渔民驾驶的小船中,或许,就有绿眉毛的身影。

  丹尼斯莫利已经98岁了,他是“里斯本丸”号最后一名英军战俘幸存者,他说:“我想向舟山的渔民衷心说声谢谢,感谢他们75年前那天的拯救行为。”

  舟山船,舟山人。他们值得被赞美之处,不仅仅一个“里斯本丸”沉船事件,还可以上溯到久远的过往与无尽的未来。

  “绿眉毛”是我国古代“四大船系”之一浙船(也称“鸟船”)的代表船型,曾在浙江的宁波、舟山、温州、台州地区大量流行,也是唐宋以来的浙商在开发海洋商贸时的重要用船,还追随过郑和率领的庞大船队七下西洋,是非常优良的运输船。

  在舟山民间,有一批专注于做船模的人,清一色的是老人,有的当年就是船匠,有的纯粹出于爱好,他们对船文化有着深深的不解之缘,对船文化有着深深的怀念与守望,他们说,“这些老船不做出来,以后的人怕是看不到了。”

  中国港口博物馆入门的第一个场景,就是围着草裙的先民们在刳木做舟,剡木为楫。无论是河姆渡、萧山跨湖桥,还是良渚古城,都曾出土过舟或桨。在远古的史前社会,浙江先民已经操桨驾舟,随波逐浪,开始探索海洋的艰苦航程。

  1979年,在舟山马岙,发现了以渔猎、稻作为主体的“海上河姆渡”遗址。有专家认为,中国稻谷传到日本,最早可能就是从这里出发的早在春秋时代,浙江先民已经制造出风帆板船,领先西方1000多年,而“绿眉毛”就是古人风帆板船最完美的结晶。

  本世纪初,经复原的“绿眉毛”,再次扬帆启航。七天七夜环舟山群岛处女航,300海里,最快创下每小时11海里的航速,这艘中国最大的仿古木帆船证明了自己是适合远洋航行的。后来,它的足迹更是跨越黄海、东海、南海,穿航长江、闽江、珠江,还出访过韩国。

  当代绿眉毛复原的重要人物,是时任朱家尖风景旅游管委会的傅良国书记。决策者的顶层设计,才有胡牧的绿眉毛航海队应运而生。

  如今,“绿眉毛”静静地锚泊在沈家门渔港,也许它正在酝酿下一次乘风破浪,等待航行唤醒它的灵魂。“它不仅是一条船,”在“绿眉毛”航海队队长胡牧看来,它是传承海洋历史文化的一张名片,更是舟山人敢于突破、敢于冒险,一往无前的海洋精神的载体。

  清康熙年间,浙海关从宁波移至舟山定海,一大原因是为方便征税英国人喜欢在定海泊船,英国东印度公司在此开设的洋行非常赚钱。

  晚清时期的定海人,做起老外的生意也一点不含糊。孙峰从故纸堆里一点点拼凑出当时的只鳞片羽一溜儿的裁缝店挂的都是英文招牌,甚至还有挂“女王陛下御用裁缝店”的;城外建起全国最大的火鸡养殖场,舟山火鸡一度是当地出口大宗

  贸易带来的更大机遇是对海员的需求,天生具有航海经验的舟山人以远渡重洋、常年漂泊来换取可观的酬劳,也吸引了更多的岛民外出谋生、经商,所谓“阿爹出门赚元宝”。

  他们中,有习得一口英语的穆炳元,成为上海滩上最早的买办,还广收学徒,教习速成的“洋泾浜英语”及外贸交易的事项手续;有以朱葆三、刘鸿生、董浩云等为代表的定海商业巨子,堪称宁波帮中的佼佼者。

  历史上,宁波帮是所属的鄞、镇、慈、奉、象、定六县自发形成的商人集团之总称,定海商人归属其中。其实,距今800年前,即宁波帮创始期前400年左右,中国已有了“昌国商人”即“定海商人”的名称。

  以岛为家、以海为田的舟山人,在千百年来“得舟楫之便,兴渔盐之利”而积淀传承下来的经商基因,又重新崭露头角。走出小小的港汊,舟山人从此启航汇入了世界经济大潮,闯荡四海,浪激五洲。

  作为浙江国际海运职业技术学院的老师,孙峰一有空就带着学生们在古城、海岛间作寻访调查,捡拾历史中久远的记忆。

  孙峰深知,自己的学生是未来的海员,这些记忆里所藏的就是舟山人与海洋之间的联系密码,永远割不断,这是来自数千年的沉淀。

  在东极的海鲜大排档前,东极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小蒋指着一位摊位老板,说:“阿扎伯是我们镇的大名人。”

  “阿扎”是东极人对林文华的称呼,他今年五十多岁。对于小蒋“大名人”的描述,林文华只是笑了笑。

  2017年5月21日,那天风雨交加,正在忙着生意的林文华突然听到有人喊:“阿扎,阿扎,有人落水了!”

  在老航船码头下的礁石上,有两个人进退维谷。其中一名游客因酒醉体力不支溺水。林文华立刻从老航船码头附近的石头爬下大海,赶过来的另一位村民李满昌随即赶来。落水的一名游客重95公斤左右,另一名本地人约55公斤。林文华与李满昌暂时拉不动,只能把他们顶在石壁上,等着小舢板前来救援。

  或者,正是“渔民的本分”,让几十年前的舟山人敢于挽救落水英军的生命,让产生于几百年前的定海帮有了开拓的勇气,让几千年前的浙江人有了智者的勇渡

  感谢舟山市社科联、浙江日报舟山群岛新区分社、浙江国际海运职业技术学院舟山群岛文化研究中心、东极镇政府对本组报道的大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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