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技术未来的发展,有些人悲观,有些人乐观,而更多人是旁观。人类社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可以称为人工智能时代?“如果将人工智能定义为有用的机器,那么它们已经存在。我的旧手表是一个有用的机器。所有这些都有一些算法驱使它们执行我不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周边已经遍布各种机器,当然,它们会变得更加‘聪明’。我的关注不在于机器是否变得更智能,而是人类正变得更‘愚蠢’!”《智能的本质》作者、人工智能领域独立研究学者皮埃罗·斯加鲁菲(Piero Scaruffi)在接受《商学院》记者采访时如是说。
当下,数字媒体的精准推送在塑造我们的认知,激发无尽消费欲望;智能搜索和智能硬件让需要记忆、学习的技能变得多余。很多时候,我们不需要思考现象和工具背后的“为什么”,只需要“一键启动”的傻瓜功能。人类的创造力或许正在丧失。
人工智能的风口之下,皮埃罗反问,AI定义的边界在哪里?“正如有许多不会说话、听不到、不能走路的人,我们仍然认为他们是人类。”他指出,这个词在今天如此受欢迎与其边界定义模糊,带给人诸多想象力有关。皮埃罗认为,当下与其谈论人工智能的概念,更应该谈论有用性:这些机器更有用吗?智能手机比十年前的手机更有用,是AI吗?这并不重要,“我不在乎,只要它有用的东西。”以这种观点,皮埃罗认为,今天影响最大的学科是生物技术。因为人类基因可以编辑,甚至“设计”婴儿。“AI技术无法与基因编辑相比,整体上也没有达到生物技术的进步程度。如果你不得不害怕技术,应该害怕生物技术!”
“我们仍处于计算机科学的‘石器时代’”,皮埃罗认为,人类要见证机器的超人工智能时代到来还很遥远。对比同时间段里,遗传学、电力、医药、通讯等技术的突破性发展,人工智能的发展速度其实很慢。
皮埃罗从一位历史学者的角度质疑计算机科学革命能否与一百年前的电力革命相提并论。一个世纪以前,在很短时间内,世界出现了汽车、飞机、电话、无线电以及唱片等很多新奇技术。二战以后,很多创新都只是渐进式,比如我们仍然坐着1886年就发明的汽车,依然打着1876年就发明的电线年发明的洗衣机,只是,功能进化了。在他眼中,我们生活在一个创新力倒退的时代。诞生在硅谷的科技巨头公司,只是致力于现有技术的修修补补,更多国家只是在模仿,而非创新。
目前互联网领域的巨头公司无一不在人工智能领域布局,一边投资或收购跟AI相关的各类初创公司,一边雇用大学教授做战略指导或研究。皮埃罗认为,这些大公司不想被时代落下,需要快速投资很多新技术,要不然就会在商业上失败甚至消失。“这种事情发生在过去许多强大的公司身上。”但实际上,他们并不知道什么产品是不能用传统技术开发的。
拥有大量数据库和人才的大公司在人工智能领域的研究方面很有优势,但是,皮埃罗指出,在各种技术上都有成千上万的小型创业公司。因为,成功的机会到处都有。
皮埃罗对摩尔定律是否依然有效提出了怀疑,因为英特尔宣布不再生产超越7纳米技术的芯片,并且苹果手机也逐渐变大。皮埃罗的质疑更多是从实际操作成本上考虑,而并非只是技术的可能性。今天,在大型数据集上训练神经网络非常昂贵。Google可以使用数千个处理器来完成,但是不应用于普通人。即使选择在云端上进行,皮埃罗怀疑,在某些时候也会变得昂贵,因为,“一百万人同时用云端软件训练深层神经网络,它可能将崩溃。”即使找到这种方法,电力消耗将是巨大的,甚至需要建造大量核电站来支持。
围绕摩尔定律有很多实现方法,但是需要考虑实际因素。要把需要在硬件上花费大量财富的应用程序用于切实解决实际问题,才更有价值,比如预防癌症的医疗应用。除此,皮埃罗在斯坦福大学和平创新实验室的小组还在研究一些不能用简单的算法来解决的“邪恶问题”,而只能去“管理”,比如每个城市都会遇到的:污染、交通、医疗保健、难民......他希望AI能够有助于此。毕竟,有了社会价值就会有商业价值。
那当下很多企业在研究会下棋、会做曲、会写诗、会翻译、会写新闻的智能技术是不是就没有意义了呢?皮埃罗指出,这些研究依然重要,因为有助于了解人类的智力。在商业利益驱动下,有些企业研发了一些被冠以人工智能技术的初级应用产品,比如智能音响、儿童陪伴机器人,但是并不那么智能。“这样的事情一直在硅谷发生,我不担心,因为自然选择法则将淘汰无用的公司并且奖励有用的公司。”皮埃罗说。对于,让很多企业兴奋的无人汽车驾驶技术,皮埃罗认为技术并未准备好,但是,飞机、洗衣机、洗碗机已经可以实现“无人驾驶”。
关于人工智能时代带来的失业问题,皮埃罗较为乐观。从他的观察看,机器人使用密度最高的欧洲国家是德国,同时失业率也最低,美国和日本亦然。“这是一个老问题,皮埃罗相信自动化所创造的工作要远远多于并且优于所摧毁的工作。
以软件工程师为例,在电脑发明的70年中,这一职位的人才仍然不足,硅谷正在从世界各地引进工程师,薪水不断上升。与其担心失业问题,他认为,像中国和美国这样的国家必须提前计划,培养未来的工人,而不是过去的工人。未来新技术将创造数百种新工作,只是现在我们还无法看到。“20年前,由于智能手机不存在,智能手机工程师没有工作。”
承认目前技术上的局限,那么未来被人创造出来的机器人是否只能成为人类的工具呢?皮埃罗认为成为工具的机器人意义很重要,人类很需要。比如它们可以比成千上万的人力更有效,并且还能完成别的任务。“这就是人类文明的历史。”
只是,他希望人类通过使用这些新工具而变得更加聪明,恐惧的是人类会因此变得更“愚蠢”。因为,他更担心战胜人类围棋冠军的人工智能面对环境污染、气候变化,石油、水、森林资源衰竭的无力感,担心技术驱动下的过度消费造成更多资源浪费,以及在信息过载和便捷体系下,人们习惯于浅层大脑分析,这时,精英控制的知识结构体系变得无关紧要。